怪人二十面相 无差别投毒悬案：怪人二十一面相事件始末

警方释放的一名嫌疑人的狐狸眼男性画像。纳维尔·まとめ

利维坦按：

怪人21脸事件也被称为Glico Morinaga事件，对当时的日本社会影响很大。毕竟，把有毒的食物放入食物中威胁普通人生命的方式，确实让人感到极度的寒心。

再往前追溯的话，上世纪70年代日本东京都港区品川站还曾发生过可口可乐投毒事件。该事件肇始于一个公用电话亭，一瓶含有氰化物的玻璃瓶装可乐就摆放在旁边：一名女孩成为该事件的第一位受害者。与可乐投毒案相比，由于每次罪犯都会事先预告，因此在怪人二十一面相事件中，并没有人因为有毒食物而受到身体伤害，但相关企业受到的经济和名誉损失却是非常巨大的。

日本可乐中毒事件引起公众恐慌。维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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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许多城市传说都被篡改了。人们已经知道，“万圣节中毒糖果”只是一个传说，就像没有“口香糖混合化学物质”或“带刀片的焦糖苹果”一样。在过去的许多年里，相关学者一直试图破译这些虚假消息的来源。他们认为，所有这些谣言都来自一种引发焦虑的文化——害怕陌生人、不确定、害怕吃太多糖等等。事实上，现在我们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你的邻居在万圣节能做的最糟糕的事情就是他们根本不准备糖果，也许他们要糖果的时候会被人拿着牙刷什么的送走。

然而对于30多年前日本大部分地区的居民来说，这种非理性的、藏在人性深处的恐惧竟然真的在现实生活中上演了。在长达一年半的时间里，一个神秘组织竟然勒索了日本最大的几家糖果公司。该组织在超市的货架上混入了含有氰化物的糖果。他们还写了大量信件，字斟句酌又充满挑衅，详细描述了投毒行为的细节。这些信件都被寄到日本最大的报纸并刊登发表。在此期间，他们一再挫败日本警方的调查与士气。直至今天，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

他们自称“怪咖二十一脸”，一夜之间把所有日本人对糖果的热爱变成了深深的恐惧。

日本大阪Glico公司的标志性广告牌。坂上/公共维基媒体

1984年3月18日，江崎胜久在结束了一天的繁重工作后回到家，脱下了西装，然后舒舒服服地坐进了浴缸里泡澡。当时江崎胜久担任江崎格力高公司社长已经快2年，当年那是一家价值数百万美元的食品公司，位于日本大阪。该公司产品种类繁多，从冰激凌到日式汉堡肉无所不包，但最着名的就是该公司的甜食类食品——布丁、百奇巧克力棒，还有格力高糖果，这是一种使用牡蛎汤中富含营养的糖原制成的糖果。

那天晚上，姜奇刚刚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就听到家里某个地方传来一阵骚动。突然，两个蒙面人拿着武器闯进来。他们冲进浴室，把姜奇从浴缸里拖了出来。姜奇大声呼救，但蒙面人早就想到他会这样做——他们把姜奇的妻子和女儿绑起来，切断了家里的电话线。他们甚至闯入隔壁姜奇母亲的家，把他母亲绑了起来。然后，两个人把姜奇拖到屋外，给了他一件外套和一顶滑雪帽，最后把他带到一个与世隔绝的未知仓库。

第二天，当警方在江崎家中搜寻有关其下落的线索时，他们在电话附近找到了一张纸条，通过这张纸条绑匪向江崎家索要10亿日元以及大约100公斤重的金条作为赎金。就在警探们根据线索全力调查时，仅仅过了2天，被囚禁的江崎就成功从仓库中脱逃了。当然，所有人都希望绑匪被绳之以法，而事件就此平息。

然而，这一切只是开始。

这种类型的打字机，由GEW日本打字机公司生产的“Panwriter”，由百怪二十一使用。LoKiLeCh/Commons Wikimedia

大约3周后全日本最大的几家报社编辑部同时收到了一些内容古怪的信。“致愚蠢的警察们，”这些信件在开头处这样写道，“你们是笨蛋吗？……如果你们算得上是专家，你们就能抓到我们了。因为你们这帮蠢货遇到的困难也许太大了，我们决定给你们一些提示。”

然后，这封信在下面的文字中列出了一些犯罪的细节——用来逃跑的车是灰色的，他们这几天的吃喝都是从荣达超市买的。信中甚至还有一个更挑衅的问题:“你想让我们绑架哪个县的警司？”当然，这封长信的最后署名是怪人的21张脸。

各大报社都刊登了这封信件，不仅如此，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几家报社还发表了随后寄来的一些信件：报社前前后后共收到几十封长信，这些信件无一例外全部极尽调侃讽刺之所能，还罗列了大量没有价值的线索。

虽然有些信件纯粹是为了激怒警察而写的，但仍有许多信件预测了这个神秘组织未来可能的犯罪活动。例如，当年3月中旬的一封信声称，该组织在Glico生产的一些糖果中添加了氰化物，但信中没有具体说明哪些产品中毒。

1984年12月，警方在日本大阪的一家超市检查了Glico的产品。格蒂

格力高公司立刻决定下架所有在售的糖果类产品——虽然召回的产品中并没有发现氰化物，但是这些检查报告并不能挽回该公司的名誉，惊魂未定的日本人在无形中开展了一场针对格力高公司的抵制。根据《纽约时报》当年的报道，“全社会都对格力高公司的产品警觉起来，最典型的一类情况就是当东京的一位上班族想给她的朋友送一些巧克力礼品时，她会附上一张纸条注明这些巧克力是由其他公司生产的。”很快，格力高公司的市值就随之暴跌，他们也不得不因此辞退了1000多名员工。

尽管Glico的可信度直线下降，但与善于利用媒体的神秘组织相比，他们变得更加臭名昭著。人类学家玛丽莲·艾薇在她的论文《寻找怪人的二十张脸》中详细介绍了这个神秘组织的名称来源，也就是日本神秘家族的埃德加瓦·拉波尔所写的虚构人物“怪人的二十张脸”——在小说中，虚构人物是一个可以轻易伪装的反派。江户川本人对这个人物的描述是:“只要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在每个住宅区聚在一起，他们一定在谈论这个陌生人的二十张脸。这对他们来说是很自然的事情，就像谈论天气一样。”

Glico的总部在日本大阪。Bakkai/Commons Wikimedia

虽然这个神秘团伙从未被抓获，但他们却牢牢俘获了大众对这个组织的想象与好奇。他们的那些信件，还有所有的行动策略都极具戏剧性，虽然这么说有点病态，但那的确令人不得不着迷。他们曾经要求糖果公司支付巨额现金，却并没有出面获取那些现金。他们还曾经指使一名格力高公司的员工在特定的时间进入一个特定的电话亭，并在那里等待他们的通话——但是当那些乔装改扮的警察出现后，他们并没有打来电话。

行动的第二天，神秘组织就发了一封信来挑衅警方:“你以为你能忽悠我们？你以为那些装做工人阶级的漂亮海军蓝西装和演技就能忽悠我们？那双偷偷摸摸的眼睛早就暴露了你。”这表明组织不知道如何监控操作。日本《读卖新闻》曾在一篇社论中说:“我们找不到类似的犯罪活动，警方也从来没有被这样的犯罪分子忽悠过。”

这些信件表现出一种类似于大阪方言的口语特征，当时大阪是日本的第三大城市，同时却又是朴实无华的城市面貌，被视作反资本主义的象征。艾薇指出，与标准日语的拘谨特征相比，大阪方言给真情、真挚和幽默留出了大量语义空间。另外，这座城市在1000多年以来一直都与喜剧联系在一起，很多享誉全日本的喜剧演员都来自这座城市。

艾薇还说:“正是借用了这种方言，作者才指出了往往隐藏在文字中的谋杀暗示。”换句话说，当日本人打开报纸，读到陌生人的最新挑衅和威胁时，读者们实际上读到了信中的潜台词:“为什么要当真？”

1984年6月，该神秘组织又寄出了一封信，这次开头写明了“致我们在全日本的粉丝们”，而且该组织还在信中宣布要放过格力高公司。“格力高公司的社长最近一直低着头四处乱转，”他们写道，“我们决定原谅他。”当然，信中一如既往地拿格力高公司开玩笑，“在我们的组织中有一个4岁的孩子，他每天都哭着要吃格力高。让一个被剥夺了最喜爱糖果的孩子这样哭闹下去真的很烦人。”另外，这封信也不忘狠狠地调侃警察，“警察们的工作做得很棒——坚持住，别放弃！”

最后，他们在信中做了一个通知，首先断言“日本现在变得太热太潮湿了”。然后他们继续写道:“所以当我们的‘工作’结束时，我们将去欧洲——日内瓦、巴黎、伦敦——我们将去这三个地方中的一个...别忘了带上巧克力棒，它是旅行者的好朋友！Glico的美味产品——我们也在吃！明年一月见！”

在日本的一家711便利店连锁店，在这样的日常环境中发现了有毒的糖果。日本专家协会/维基共享

但是该神秘组织早在预告的时间之前就再次出现了，就在1984年9月份，他们又盯上了森永制果，这是日本另外的一家老牌糖果食品公司。这一次他们直接索要40万美金，森永公司并没有满足这一要求。于是10月8日，日本的各大报纸刊登了另一封信件：

“致全日本的母亲们:

在秋季胃口好的时候，糖果也格外甜。

当你提到糖果时——不管你说什么——你必须把森永算得最好。

我们加入了一些特别的调料。

氰化钾有点苦。

但它并不会造成蛀牙，所以给你的孩子买糖吧。

我们特别标记了这些有毒的糖果包装。

从博多到东京，我们在超市里放了20盒。”

日本警方立即出动京都、大阪、神户和东京的食品店搜寻中毒糖果。当然，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几盒巧克力球和天使派，上面贴着一个额外的标签:“危险，含有毒素。如果你吃了它，你会死的。怪人有二十一张脸。”这一次，实验室测试已经证实这些糖果是剧毒的。

于是森永制果的股票马上暴跌22点。而且接下来的信件预告说，如果各大商超没有马上抵制森永制果的食品，他们就会继续在糖果中投毒，而这一次不会再张贴警示贴纸。神秘组织在信中说：“这就像是寻宝游戏。”

这一次，日本警方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动员起来。由于警方注意到神秘组织往往在周六周日进行投毒活动，警方足足动员了4万名警察——相当于日本警卫队的20%——在几个周末穿着便衣在各大超市巡逻。当他们仔细查看超市的监控录像时，终于发现一个卷发、戴棒球帽、戴眼镜的男人在货架上放着什么东西。他们还追踪这些字母来自哪个打字机。他们发布了一段勒索森永果的电话录音，记录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要钱的声音——他们为这段录音设立了一条热线，这样人们就可以拨打热线电话，听录音中的声音。

监控录像中的嫌疑人。公有土地

但所有的线索都慢慢变得无人问津，这也为警方招来了更多的嘲讽。其中一封信问道：“录像里的那家伙看起来很阳光不是吗？”接着，那封信开始拿好几位着名的警部与录像中的嫌疑人进行外貌特征对比。警方在滋贺县的一次盯梢、抓捕行动失败后，警方只追踪到了一辆被嫌疑犯遗弃的面包车，车里装满了奇奇怪怪的设备——吸尘器一台、宽边帽一顶、剪线钳一把等等——怪人二十一面相很快寄信宣称：“你们无法通过被我们丢弃的东西追踪到我们。”

在此期间，他们不断向糖果公司勒索钱财:例如，向布尔加勒索1亿日元，向和君之家勒索5000万日元。1985年8月7日，由于在之前的抓捕行动中深深自责，责怪下属处理此案，滋贺县警察部长山本正弘将煤油泼在自己身上自焚。

即使对于这个神秘团伙来说，这件事也让他们极为震撼。在5天后，他们寄出了最后一封信。信中有一段写着，“退休的山本像个男人一样死了。因此，我们决定献上我们的慰问。我们决定不再折磨食品公司了……我们是坏人。这意味着除了折磨几家公司，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身为坏人活着是件很有趣的事。怪人二十一面相。”在这封信被发表之后，他们也就此消失了。

辣木果生产的奶糖。Solomon203/Commons Wikimedia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警方一直在试图寻找线索、锁定嫌犯。一些线索指向了臭名昭着的黑道势力。还有一些线索指向了极左或极右组织，或者是来自朝鲜的势力。在此案中警方总共调查了125000人，追查了28300条由民众提供的线索。然而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都是成立的，那些线索也没能激起新的火花。

1995年，姜奇绑架案的诉讼时效通过。2000年，爱知县氰化物巧克力中毒的追诉时效也过了。迈克尔·牛顿在他的《悬案百科全书》一书中写道:“即使我们知道这个陌生人二十一岁的身份，他和他的所有同伙也不能被起诉或审判。”

如今这些怪人的那21张假面仍然完好地掩盖着他们的真实身份，这个神秘组织并没有销声匿迹——他们仍然潜藏在人们偶尔对那些可怕信件的回忆里，他们仍然会在你伸手去拿百奇巧克力棒的那一瞬间让你犹豫片刻。因为他们可能是任何人，所以他们可以隐身在所有人之中。正如他们当年用恐怖主宰大众的时候曾经被发表的一封信所言：

“我们是谁？

有时候是一名警察，有时候是一名暴力团成员……

有时是工厂工人，有时是绑匪...

但是我们真正的身份……

是怪人二十一张脸！"

也许我们对这件悬案的了解将永远止步于此。

文字/Cara Giaimo

译/鲁邦三世

校对/金田一一

原文/www.atlasobscura.com/articles/the-1980s-crime-ring-that-poisoned-japans-candy-and-never-got-caught

基于创作的共识，本文由鲁邦三世&金田一一在《利维坦》中发表

文章仅为作者观点，未必代表利维坦立场

原标题:《冷漠中毒悬案:奇人二十一面事件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