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诉人是干什么的 丁铌：硬核公诉人成长记

丁伟，泰州市人民检察院第三检察院二级检察官、检察员；现任泰州市姜堰区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在第七届全国十佳公诉人、全国优秀公诉人业务竞赛中荣获“中国十佳公诉人”称号。

铌有一种灵气。看人时，睫毛翘起，即使还透过近视镜片盯着看，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人的内心；说话时分贝不高，但穿透力强，给人一种从容不迫、自成一体的感觉。很多检察官都有这样的气场——长期站在公诉席上指控犯罪、手拉手会见辩护人培养出来的气场。

近日，在泰州市姜堰区检察院，记者有幸观摩了一起案件讨论。丁尼波是主持人，她在这里担任副检察长。

在一起单位犯罪案件中，由于客观条件的限制，有些单位和个人之间的账目无法查清。检察官们围绕这个案件进行了热烈的讨论。有人主张撤回侦查，有人认为单位犯罪可以按照惯例认定，也有人反对。

丁铌独自坐在会议桌的另一边，并不急于表达自己的立场，时而托着腮集中注意力，时而快速写书。一直到议程过半我才发表意见，一开口就找到了另一条路。对于涉嫌单位，我认为单位暂时不构成犯罪，因为现有证据不足，暂时查不出来；对于自然人来说，起诉时应引用单位犯罪条款，因为单位犯罪的定罪量刑标准高于自然人，自然人引用单位犯罪条款更为有利。她为这一独特观点做了注脚:“这恰恰是‘怀疑对被告有利的事实’。”

看到大家都有点疑惑，她建议道:“司法考试中经常考的题:如果两个人同时向一个人开枪而没有意思接触，其中一发子弹是致命的，但不可能查出是哪一枪开的。这两个人定的什么罪？”

他们沉默不语，低头沉思。丁铌继续说:“两人都是故意杀人未遂。也是‘怀疑对被告有利的事实’，不就是和本案的逻辑一样吗？”

思维活跃，逻辑缜密，结论坚定。在“年仅30”的年纪，娃娃脸和硬核与丁铌共存，没有任何违和感。

已经“招募”了后卫

“你平时在法庭上也是这种风格吗？制定计划然后行动，然后树敌？”会后，记者问她。

她笑了笑，露出一双小巧可爱的梨涡，娃娃脸充满光彩。

“刚当检察官的时候，我年轻有活力，喜欢和人结婚，站在法庭上，又觉得这是我家的法庭；现在冷静下来，走理性和平的路线。”

在一起二审案件中，犯罪嫌疑人坚决否认检察机关一审认定的犯罪事实，要求上诉。在二审庭审中，辩护人指控调查机关无视事实，诬陷当事人。

“他情绪激动，说得很难听，完全抹黑了调查机关。当然，当时我比他更激动，愤怒地回击，指责他无视证据，颠倒黑白。哎，后来想想其实挺丢人的，因为证据确实有点问题，发回重审后犯罪事实减少了。”

这个“挫折”来得有点猛烈，至今给丁铌留下深刻印象。她意识到，法庭就像战场，公诉人和辩护人同台竞技，千万不能懈怠，更不能感情用事，否则不仅会遭遇迎头痛击，事后还会被“啪啪”打脸。

特别是以审判为中心的刑事诉讼制度改革以来，检察官需要不断完善审判中的权变策略，对律师在审判中提出的实质性辩护作出科学回应。如果不提前仔细查阅档案，熟知法律，精心设计证明提纲，即使法庭上开满了荷花，也不过是一棵没有根的树。甚至可能适得其反，导致被告因为不信服而继续上诉请愿。

“我要面对可能不配合的被告，站在对抗一方的辩护人，持中立态度的法官，以及随时可能在看网络直播的人，怎么能不谨慎！”正如演员在舞台上备受瞩目，检察官的一言一行都关乎法律的尊严和司法的公正。

丁铌谈到了最近的一个案例。在一起多人参与的销售假酒案件中，根据犯罪嫌疑人的级别和犯罪行为，她在法庭上给出了有理有据的讯问和逻辑证明。然而，一些人仍然不同意起诉书中确定的犯罪数量。一名犯罪嫌疑人辩称，他与他人的账户并不都是交易假酒，还存在借贷交易等。这部分金额不应包括在内；另一位辩护律师指出，起诉书中认定的部分金额是当场查获的实物，并未出售，属于犯罪未遂，应当予以消除。

“辩护人心里有怨气，多次就这部分内容发表意见。”丁伟淡定地坐在公诉席，并不急于表明立场，而是耐心地等待辩护人讲完后才陈述:一是当场查获的数额一开始并未列入起诉书事实，而是作为量刑事实；借款交易也从犯罪总数中减少。也就是说，公诉人采取了对方当事人的合理抗辩。随后，她非常严肃地表示，我们对辩护人的观点深感遗憾，希望今后在庭审前加强沟通交流，避免相互误解。

防御者的不满很快被化解为无形。

功夫不在场上

当然，正如最高人民检察院张军检察长在第七届全国十佳公诉人、全国优秀公诉人大赛决赛上总结的那样，“公诉不仅仅是在法庭上。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正如今天的辩论结果只占商业竞争结果的20%，公诉人在法庭上的作风只占公诉人作风和能力的20%。要想在法庭上拿出令人信服的公诉意见，让辩护人佩服事实和证据分析，让法官采纳‘不容有失的意见’，就必须在审查起诉、批准逮捕、指导补充侦查、自侦等方面做到最好。相关工作。”

十年前，丁尼波从上海海事大学法学硕士毕业，进入台州市检察院工作。在反贪部门做了一年的内勤工作后，他被调到了检察院。她在公诉岗位上任劳任怨，默默耕耘9年，后来一举拿下“中国十大检察官”。这种款式很铌。

一个好的检察官不仅要有深厚的法学理论基础、较强的口头表达能力、良好的心理素质和快速的现场适应能力，还要有灵活的办案技巧和强烈的责任感。这一切，对于初出茅庐的丁铌来说，都是一种“纸上得来总会觉得浅薄，而不知不觉中，就应该去实践”的修行。

2013年初，丁铌被任命为助理巡视员，具备独立办案资格。在市医院，大部分都是二审案件。数量虽然比不上基层医院，但用丁铌的话来说，那些“都是用筛子筛过”的病例特别有挑战性。

一审案件中，一对夫妻非法生产、销售不符合国家标准的“带钢”，金额达到1000多万元，可能被判处无期徒刑。夫妻俩辩称，虽然“带钢”的生产技术已经被淘汰，但产品并没有完全消失在市场上，这些钢筋用于农村自建房屋也不存在质量问题。庭审结束后，结合证据，丁铌认为其论点成立空。

在一起二审上诉案件中，一名银行员工涉嫌诈骗和职务侵占，一审被判处有期徒刑12年。被告上诉称她在银行工作中被骗，而不是诈骗。

两个案子同时在她手里，她觉得无从下手。“纠结和焦虑的结果是，有一天晚上我在办公室哭了。”提到这件轶事，丁伟笑得有些自嘲:“更尴尬的是，还被加班的导演看到了。”

当时的公诉主任钱钧认为她“傻”又可爱。他告诉她，公诉不仅仅是坐在办公室看文件，还有很多其他脚踏实地的任务。比如之前的案例，可以去质监局找专家进行详细调查；后一种情况，根据证据线索，为什么不去上诉人所在银行的部门负责人处调查核实？有障碍。也可以向警察兄弟求助。

从办公桌到现场，从表象到真相，忙碌了一段时间后，丁铌心里有了把握。在前一种情况下，她减少了大量犯罪；在后一种情况下，她建议法院发回重审，并对占领罪做出新的判决。最终，被告均送达了利息判决诉。

“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会怎么办？”

“想尽一切办法解决。”

2018年下半年，丁铌协助办理一起集资诈骗案。该案涉案金额超过2亿元。不幸的是，未指明的对象、非法占有的目的等。在这种情况下还没有完全确定，损失的金额基本上是由参与者报告的金额决定的。

通过对书证的全面审查，丁铌整理了被告使用的20多张卡与参与者使用的50多张卡在两三周内的全部交易记录，并分别制作了交易明细。连续审讯两名被告人10多天，形成了100多页3万多字的审讯笔录，迅速发现了许多隐藏的线索。

多名参与者举报损失共计1.5亿元，但被告不承认。他们之间有成千上万的银行交易，他们根本回忆不起来。对此，丁尼波委托会计师事务所编制资金统计，然后分别与被告、参与人进行核对。双方无意见后，追加起诉。

这些任务是一步一步做出来的，结果又多了5个文件，数量减少了1亿多。同时，两名被告和30多名集资参与人没有意见。

“法律是一门实践性知识。真正的法律知识不是司法考试的题目，也不是辩论赛的题目，而是一份真实的卷宗、一份表格、一次又一次的庭审。”丁铌说。

“谨慎适用刑法”

丁铌曾经向他5岁的孩子解释法律的含义:“让我们假设在一个大森林里，每个人都在寻找食物。有些人找不到，他们会抢别人的食物。这样做肯定是错误的。所以大家都规定:第一，每个人都不能偷别人的食物；第二，如果有人找不到食物，别人会给他一些食物。设定了这两条规则之后，矛盾就解决了。大家都很开心吗？”在她看来，法律也是如此。每个人都牺牲了一部分必要的自由来实现每个人最大的自由。

在改革开放的国家背景下，市场经济快速发展，带来了经济领域犯罪活动的快速变化，新的犯罪手段层出不穷。如何区分罪与非罪、本罪与他罪、如何把握犯罪趋势、如何找出犯罪规律，是丁尼波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从“推进法治十大案例”之一的2017年内蒙古农民收购玉米案，到电影《垂死挣扎求生存》的案例原型，从每个案例中的犯罪嫌疑人，到每次培训时导师们用来分析的经典案例，她都能进行深入思考和分析探索。备受争议的深圳“鹦鹉案”，她自始至终关注；在聂树斌案中，她把最高法院的判决书读了十几遍，“每读一遍，就会有新的收获”。

她认为，“在现代社会，每个人都是社会经济的参与者，我们在处理案件时，一定不能偏离大众的认知。刑法是保护社会的最后一道防线，应当谨慎适用。”丁铌说。

遵循这个原则，她在办案的时候更有思想。2017年，丁铌办理了一起侵犯著作权案。朱某与其他几名犯罪嫌疑人共同开发了小说阅读手机APP，为用户提供文字作品阅读并发布付费广告。然而，他们提供的所有作品都来自原创小说，在许多网站上享有正式写作的权利。

乍一看，张等人属于“以营利为目的，未经许可通过信息网络向公众传播他人的文字作品”，构成侵犯著作权罪。经过深入研究，但丁铌发现该案还涉及诸多技术问题，需要对法律条文进行实质性判断。这是因为这个APP提供给用户的文字作品的数据是自动从某个公司的服务器上抓取的。APP本身不存储小说数据，一旦数据源网站删除小说内容，APP也无法读取。

根据相关司法解释，“网络服务提供者能够证明其仅提供自动访问、自动传输、信息存储空、搜索、链接、文件共享等网络服务，并主张不构成共同侵权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认为，不应以“侵犯著作权”为由向法院起诉朱某等人。

由于案件类型比较新，在检察官之间的讨论中有很多争议。为了慎重起见，丁妮等人决定专程到上海咨询“国家知识产权领军人才”、华东政法大学教授王千以及专门从事互联网知识产权案件的检察官。

“当时我还在哺乳期，不能出行。我只好让我们导演跑一趟，回来的时候把录音给我。”

在专家的支持下，丁尼波坚定了自己内心的信念:张等人的行为属于民事侵权，但是否构成侵犯著作权罪值得怀疑。最终，该案因疑点未被起诉。

他们眼中的铌丁是什么？

孔伟军

台州市姜堰区人民检察院

党委书记、检察长

丁铌和我曾经是泰州市医院的同事。后来她去姜堰区检察院当副检察长，和我一起工作。她有几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阳光、自信和严格。心中有追求，言语中有思想，行动中有路径。

丁铌这次获得中国十大检察官，我并不意外。她的成功离不开她的个人努力。记得两年前，大家一起在台州大剧院排练节目。现场音乐嘈杂，灯光昏暗。去那里的人要么聊天，要么什么都不做。只有丁铌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静静看书。一个老同事不认识她。看到她正在读一本法律理论的书，她问她是否在准备考试。丁铌说，办案时遇到难题，要先看书学习。

当然，铌的成长离不开学院的培育和支持。她来姜堰担任副检察长，是组织对她的重视和提拔。她理论基础扎实，分析问题有思路有水平。她在值班的时候，每当遇到疑难复杂的案件，我们经常会请丁尼波教授所涉及的理论和专业知识。通过现场讨论交流，她的思维碰撞，一方面带动了基层检察官主动加强学习，另一方面也对丁尼波自身的成长很有帮助。

此外，依托“三水法学会”，我院经常组织一些小课堂培训交流，学习法律理论和检察实务，让检察官走上讲台当老师。作为我们法学会的专家导师，丁尼波经常带领年轻民警结合具体案例进行“实战训练”。有一次，她做了一个关于“如何提高刑事诉讼核心业务的质量和效率”的讲座，这也是我自己的话题。每次讲课前，青年干警都要提前熟悉案情，分析总结争议焦点，积极收集资料，准备汇报PPT。这个过程也是一个学习、思考、锻炼的过程，对大家都有很大的好处。

张永珍

台州市人民检察院

第三检察部主任

别看丁铌娃娃脸。其实她说话做事都很稳重，天生就是做检察官的料。和她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我觉得她最明显的特点就是峰峦与洼地并存。换句话说，她有明显的优点，也有明显的缺点。所以我经常嘲笑她“整体质量守恒”。

她天生具有科学头脑，逻辑思维能力强，善于掌握。办案和参加比赛一样。我记得她去年处理了一起知识产权案件。从审查卷宗的第一天起，她就系统总结分析:证据存在哪些瑕疵，哪些需要补充调查，哪些难点需要解决...她通过表格一个个列出问题，对每个案例都进行了检查，简直就是“表格狂人”。

缺点是她是个路痴，根本不认识路，跟着导航就能开错路。对她来说这也是一个可爱的地方。

蔡，丁铌的儿子5岁了

我妈妈是一名检察官。她的工作是把坏人带到法官面前，告诉法官这个坏人做了什么坏事。法官知道情况后，把他们关进监狱并惩罚了他们。我妈妈很厉害。她工作很努力，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很温柔。我长大后想像我妈妈一样。